易飞滔Todd | 次生进化

河南省第一监狱的救赎

如果要说在电影史上最受影迷喜爱的一部电影,那么《肖申克的救赎》无疑是一个有力的选择。虽然在1994年这个经典电影爆发出现的年份,它在奥斯卡奖上输给了《阿甘正传》,但是目前IMDB的榜首位置昭示了它在影迷心中的地位,在中国的豆瓣电影和时光网上也是长期位居排行榜榜首。

《肖申克的救赎》讲的是一个受冤入狱的银行家安迪用了二十年时间从肖申克监狱越狱的故事,它不如电视剧《越狱》那般激烈与刺激,但二十年似江河入海。当看到安迪张开双臂迎接自由的暴雨冲刷时,我想没有一个观众会不激动不感慨。或许是因为我们融入社会,不得不或多或少的接受体制化,因此自由就成为我们永远的追求。最伟大的电影讲的必定是每个人的心灵故事。

然而“爱折腾”的安迪毕竟只是斯蒂芬金笔下的一个虚构的人物,而且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在美国,即便如此,在肖申克监狱中,更多的是被彻底体制化的人,他们甚至离开了监狱就再也生活不下去。没有哪一个人生来喜欢受虐,然而我们却都有可能学会习惯甚至学会感激对我们奴化与压榨的体制,患上斯德哥尔摩症。

中国人其实自古以来就喜欢沉冤得雪的故事,譬如那感天动地窦娥冤的故事,至今仍在语文课本和电视荧屏上获得我们的悲愤与泪水。安迪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离了体制,奔向了自由,而那些冤屈甚至已经不值一提了。窦娥依靠的则是超自然的力量以及清官的介入,即使如此,她受冤屈之后死而不服的怨气,分明还在抽打我们的灵魂。

最后,我不得不从电影和古代传说中抽离,来面对我们的现实。赵作海的故事说出来有些离奇,然而竟然也不能算是近年来中国发现的冤案的特例了。十多年前决定赵作海命运的那些人必定是对生命心存敬畏的,他们没有让赵作海立赴黄泉,而是留下了余地,才使得十多年后的今天,当被赵“杀害”的赵振晌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一切不言自明。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戏剧化的故事,然而如果真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河南省第一监狱的救赎》,那这部电影是尴尬的。

它要言说怎样的主题呢?这个沉冤得雪的故事中,几乎没有抗争,所有的当事人都被屈打成招(尽管没有官方定论如此,但我想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乎没有希望,赵作海说待在监狱挺好的,不想折腾,所以连申诉也没有;甚至一个让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们去感激的对象也找不到,因为翻案不需要一个青天大老爷,傻子都知道出错了;有的只是命运对体制的嘲弄,然而命运的嘲弄毕竟只是昙花一现,又有多少赵作海陷在身体或心灵的监狱中见不到阳光呢?这样的电影,得不到剪刀手的首肯,甚至也得不到观众的喜爱,因为它太过灰暗,没有希望。除非赵作海是某个宗教的信仰者,那么或许可以作为信仰超自然的救世主的宣传片。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沮丧。现实的剧本还在续写,据说赵作海出狱之后,亲人还没见到,就被柘城县公安局请去旅游了。惟愿那曾经留给他一线生机的一善之念,能抵御错误的自我维护与自我纠缠,让正义得以彰显,尽管这愿望来得有些幼稚。而围观的我们,在鞭笞罪恶的同时也要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赵作海又会如何?